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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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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那是情意?(三章合一)◎

忽如其來的似水溫柔叫周拂寧腦袋一暈, 秦越嗓音沈悅,風是涼的,可卷著他的嗓音入耳卻像火燒, 一句小公主在她腦海循環。

“是我口不擇言,望王爺海涵。”她言語帶顫, 尾音輕飄不實,不是害怕, 是另一種心跳到話都說不穩的奇異之感。

秦越的手已經收回,視線卻沒有,定定看她,不肯挪開一分半刻,即便見到的只有她的側臉, 卷翹的睫羽撲閃,像對靈動的蝴蝶翅, 唇微抿, 頗為局促。

他唇角笑意越加明顯,“喚殿下。”

周拂寧終於擡首, 一雙眸水盈盈閃動著,因他這驀然一句話染上懵懂。

“啊?”

她不懂他的意思。

她的詫異, 使秦越倏然斂神,目光恢覆清涼。

他方才在做什麽?他的嘴角怎麽咧得如此自然?且與周拂寧之間的距離過近,周拂寧臉都憋紅了,他立即退開兩步。

他方才像是魔怔了般, 只想聽她嬌聲喚他殿下。

周拂寧急促呼吸, 臉上熱意消退大半, 不明白秦越忽然變臉是為何, 她輕聲問道, “你丟的東西……”

話未說完,有腳步聲傳來,是尤七從小徑而來,稟道,“王爺,東西已經找到。”

“嗯。”秦越應道,他看周拂寧一眼。

周拂寧反應過來,福福身,“恭送楚王。”

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,秦越離開時,似乎又看了她一眼。不過她應該先慶幸,不僅從慈寧宮逃脫出,也沒有被秦越找麻煩。

這廂尤七跟著秦越離開,望著前方腳程稍快的人,尤七雙眼瞇起思索著。

眼見著距離越來越遠,他快步跑兩下追上去,落後一步。

“爺……”尤七喚道。

秦越腳步未停,只是稍緩下來。

剛剛回過神來時還不覺得,離開後他的臉才越加滾燙,連耳根也不放過,只有走快些,有風拂過,才能令他舒適許多。

且他一直在回味那不自覺喚出的親昵稱呼,這還不算,其實如果可以,他甚至想……只是怕嚇到她。

她似乎很怕他,可有時又讓他不這麽覺得,保險起見,還是穩妥些好,他才不會去做強迫人的那一個。

直到尤七喚他,秦越已恢覆平靜。

“何事?”

“爺……這是想通了?”尤七眼中精光閃現,還有些許雀躍,像是發現了秘密般。

正趕上秦越心情還不錯,言語也輕松,“本王有什麽需要想通?”

“就……”尤七險止住要脫口而出的話,轉而談道,“您的終生大事啊。”

秦越沒應,尤七卻說得停不下來,“方才若不是屬下及時出現,爺打算對人家小公主做什麽?”

“您總算開竅了,屬下再也不用擔心您孤身一輩子了。”

“趁著人還未被納入後宮,成為您的侄媳,您老人家可得為此費點心思。”

秦越腳步猛停,尤七一個不註意差點兒撞上去,腳尖尖都踮起來才剎住。

耳邊傳來沈冷聲音,“你似乎很懂?”

尤七拍拍胸脯,以為是他說的話秦越都聽了進去,很是得意,“那是當然。”

“若是王爺早些聽屬下的勸,嬌妻早已入懷。”

“那你何以至今也未娶妻?”

“……”

尤七仿佛誤吞了塊石子堵住了喉嚨,臉漲紅,又氣又羞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屬下那是……”語無倫次,邏輯不清。

秦越這才提步往前,人他要,心思自是不能省。

他從未嘗試過喜歡一個人,周拂寧是第一個,而且是他不自覺便沈陷在她身,或許她就算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,他也會喜歡她,他第一次信了命定之說,否則為何從前討好接近他的人那麽多,偏偏對周拂寧處處心軟?

正如她曾說,總有個人會理解你,只是出現的早晚,他再次堅信,周拂寧會是可以理解她的那個人。

既然人已卷入他的生命,他斷不會將她放走,眼下最重要的是,從秦珩手中將人奪下。

瞧著,秦珩對周拂寧興趣也頗大呢。

秦越主仆走後,周拂寧沒有著急回長蕪殿,方才秦越為她撫頭發的動作過於親密,還那樣喚她,腿到現在都還有些軟,遂她先尋了處近的亭子坐下。

待她歇息之時,瑤歡找到了她。

“公主怎麽到這裏來了,可叫奴婢好找。”

亭子臨水,縱是太陽直曬,也能感受到清爽之意,水面波光粼粼,泛著金暈,裏頭還有成群的魚兒。

見她雙眼放光,瑤歡問道,“公主可是想餵魚?”

“我想釣魚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話瑤歡不知該如何接,這池中的魚一看便不是凡品,該是從各處運來的精品養於宮中,若是叫周拂寧釣走,恐怕……

周拂寧當然不會傻到釣這裏的魚,她只是興起。

在北齊皇宮,她住得雖然不好,可曉霞殿旁就有一個無人來的小池塘,裏頭有魚,都不是什麽名貴品種,而是常用來吃的。

她成日無事做時,就愛端根板凳坐在池塘邊釣魚,可能打發時間了,魚竿和魚餌都是擇禹親手給她制的,釣來的魚有時放回去,有時用來吃,以至於池塘中的魚越來越少。

她根本無需刻意去想擇禹,她的回憶裏本就充斥著他,事事都不離他。

也不知他如今在何處? Ding ding

他在何處又與她何幹?周拂寧苦澀一笑。

“剛是有人叫奴婢去拿太後娘娘的賞賜,這才走開了一小會兒,回來時以為公主還在裏頭,又等了等才得知公主已經跟楚王離開。”瑤歡將先前的事情解釋一遍。

“賞賜?”

沈太後何時說過要給她賞賜?

“正是。”說著,瑤歡手上已出現一個木匣子。

木匣子是紫檀木的,表面亦是雕刻精致,叫人瞧了就知裏頭的東西也不會差。

瑤歡正欲打開,周拂寧就止住了她,“不必看了,好好收著就是。”

她瞧瑤歡似乎還有話要說,“怎麽?可是還有其他事?”

瑤歡猶豫再三,還是說了,“奴婢先前分明瞧著楚王來了又走,可為何後來慈寧宮的人又與奴婢說公主你是跟著楚王走的?”

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。

“他說丟了件東西我曾見過,叫我幫著一起找。”這時的周拂寧還沒有疑惑。

“楚王一聲令下,大致形容一番丟失的物件,就有多少宮婢內侍幫著尋找,如何還要專門跑一趟慈寧宮請公主幫忙?”

“據說,楚王與太後不合,且離開時是板著臉的,他當不願意多見太後一面才是。”

瑤歡的一頓猜測,也惹出周拂寧的一番不解來,確實是這個道理。

若不是沈太後召見,一般情況下,秦越是絕對不會踏入慈寧宮的才對。

“他莫不是有意救公主出困境?”瑤歡嘴微張,恍然問道。

周拂寧正想到這兒,被她說中的同時心漏跳一拍,嗓子頓感幹涸,還有些發緊。

在秦越心中,她就是個用心不純之人,他怎麽可能幫她?可若不是如此,他剛剛的反常又如何解釋?

猜想越來越不切實際,周拂寧趕緊晃晃腦袋,他就算幫她,也是因為她還有價值,畢竟,他還未找到擇禹。

既已思索到此處,她不免更頭疼,秦越與擇禹之間又有什麽淵源,他找擇禹做什麽?

“原來你在這裏。”

正苦惱思索,爽朗男聲入耳,是秦珩。

周拂寧驚訝之際,忙起身行禮,“晉和見過陛下。”

“你我之間,無需這般客氣。”秦珩步入亭子,在方才周拂寧所坐之地旁邊坐下,並拍拍身邊位置對她道,“坐下說話。”

周拂寧與秦珩昨日才相識,坐那麽近實在不自在,於是她往旁邊一點坐下,與秦珩隔出一個人的間距。

“這裏風景甚好。”

這麽明顯的躲避,秦珩看不出來才有鬼了,不過這也令他對周拂寧的好感增了些。

昨日他的舉動已讓合宮上下皆知他喜愛這位和親來的北齊公主,令沈太後都改了態度,若是常人,對天子的寵愛難道不該欣喜非常,得意洋洋?

可周拂寧不是這樣,她看得很透徹,對這忽然砸在頭上的榮寵警惕大於喜悅。

眼下也是個親近他的好機會,他甚至主動讓她坐於身旁,但她不願意,她甚至還要與他保持距離。

“這裏的風景算不上好,待到盛夏,朕帶你去餘平行宮,那裏不止風景好,更是冬暖夏涼,是個好去處。”

早已入夏,盛夏不遠了。

周拂寧都不知道該不該應,可是若不回話又顯得無禮,怕惹惱秦珩。

“那行宮裏可有湯泉?”周拂寧問。

“自是有的。”秦珩回她,“只不過,湯泉冬日裏泡才有意思。”

“怎麽?你對湯泉有興趣?”秦珩挑眉看她。

周拂寧垂眸,她只是隨便問問,為避免無言尷尬。

“只是總聽身邊人提起,卻未見過。”

“北齊待你不好?”

否則北齊不是小國,周拂寧堂堂公主,怎會連湯泉都未見過?

周拂寧抿唇,雖然事實如此,可她不能這樣應,否則他若是追究北齊送一個不受寵的公主敷衍打發他可怎麽辦?

她搖頭,“沒有,挺好的。”

秦珩不信,也不拆穿。

“朕方才聽你們提起楚王?”

周拂寧牙關一緊,指尖微繃,猜不準秦珩究竟何時來的,聽到了哪些話?

周拂寧垂下的眼眸悄悄擡起,去看秦珩的臉色,卻什麽也瞧不出來。

若是前面瑤歡說的話真叫他聽了去,昨日她才裝得與秦越不是很熟的樣子,今日又整這出?

頓時,她覺得這美人靠成了釘板,讓她坐立難安。

不過她還是強忍下心內局促,答道,“嗯,我前去給太後娘娘請安,遇上了楚王殿下。”

她的眼神仍是落在秦珩身上,柔善若水,瞳仁黑亮更顯一雙眼明亮澄澈,不僅毫無攻擊力,而且引人起愛憐之心,自不會叫面前人起疑。

倒是秦珩先撇開目光,搭在大腿上的手蜷起握成拳,一手抵上唇邊,故作清咳兩聲,以緩他看得失神的尷尬。

可他不知,周拂寧根本沒心思在意這些,她滿心繃在他是否聽清前面對話上。

“陛下可也是去給太後娘娘請安的?”周拂寧眨眨眼問。

秦珩點頭,並沒有繼續深究瑤歡說起楚王一事,“也是聽人稟你去了慈寧宮,怕你受委屈,朕下朝就趕過來了。”

周拂寧微楞,他這話怎說得如此真心實意?看來他也確實知道沈太後為難她的事情,可是為何他要忤逆沈太後而保她?

想是因為她此行註定活不了,遂北齊根本無人與她說冀國的情況,她初來乍到,想打聽都無處打聽,心中已經積累了一摞的疑問。

“太後娘娘人很慈愛寬和。”沒摸清楚這對母子關系前,她說話要註意分寸,誇人總不會出錯。

秦珩笑了聲,他既知曉她人去了慈寧宮,也就知道沈太後讓她做什麽。

“朕與母後說了,你冊封前都無需去請安,佛經也不必抄了。”

在冊封為妃前,周拂寧是北齊公主,確實不需要日日給太後請安。秦珩將她覺得為難的事情都解決妥當,周拂寧竟有些許小小的感動。

就算是假意,他做的也比北齊帝好,北齊帝是連裝都懶得裝,甚至想要她的命。

“太後娘娘不會不高興嗎?”

“剛剛你還說太後慈愛寬和,她又怎麽會為這樣的小事不高興?”

“……”

周拂寧還想著套一套話呢,好吧,是她白問了。

秦珩就是故意逗她,他已然十八歲,可在長輩乃至朝中大臣眼中,他行事仍帶稚嫩,比不得秦越,十八歲領攝政王一職,短短時間內就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打壓奸佞穩住朝堂,獲得老臣認可。

他對這位小皇叔只有崇敬,他也相信父皇的安排不會有錯,秦越不會是霸權奪位之人,所以他向來放心,心態平衡寬松。

終於來了位不與京中女子千篇一律的姑娘,柔中帶俏,軟糯嬌婉,心地純善,他逗著也覺有趣。

“我……我只是……”周拂寧聲小如蠅,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,裝可憐是她最會的。

面對男子,尤其是秦珩這般血氣方剛的,周拂寧一律認為應當假作柔弱如風中柳,誰能忍心欺負為難一個秀麗弱小的女子呢?除了秦越。

被秦越算計一次,在她心裏,他比誰都會裝。

果然,秦珩見她為難不安,笑笑道,“太後那邊你完全不用擔心,安心在宮中住著。”

周拂寧舒一口氣,秦珩與秦越是叔侄,性格卻全然不同,一個成熟穩重,仿佛諸事盡在掌控,一個心寬爽朗,清風朗月。

與秦珩相處,似乎沒有那麽壓抑提心,她是不是過於惡化秦珩為人了?或許他並沒有存著立她為靶的心,昨日驛館,他扮成小太監只是對她好奇,而烈日之下,也只是他恰巧將她解救?

無論秦珩究竟是哪種人,她都要謹慎,如下境況也容不得她踏錯一步。

“在想什麽?”見她出神,秦珩問道。

周拂寧立刻回神,“在想陛下為何對我如此好。”

秦珩笑意侵襲唇邊臉頰直至占滿他的一雙桃花眼,“為你生得好看。”

周拂寧瞳孔微微放縮,這麽直白?

退至亭外候著的瑤歡也楞了楞,冀國皇帝如此和善?

敏德:陛下,矜持點!

接收三道不同視線的秦珩:早晚都是我的人,何須忌諱?

周拂寧咳了一聲,她本意借口病犯了離開,誰知秦珩立即問道,“險些忘了你的病還未痊愈,水邊風涼,不宜久坐,朕送你回長蕪殿。”

被預判的周拂寧:……

無奈,只能讓秦珩送她回去。

既然提起長蕪殿,周拂寧又起了套話的心思。

“聽太後娘娘提起,這長蕪殿原是平亭大長公主的住處。”

“嗯,她是朕的親姑姑,是個極不一般的人,下嫁鎮國公府後長蕪殿就一直空置,不過再有幾日她就該入京了,到時候你能見到。”

原是嫡出的大長公主,周拂寧心中細細想道,不一般?是如何不一般?沈太後特將長蕪殿賜於她住,是有心還是無意?

周拂寧應了聲就沒再說話,走至半路,勤政殿的內侍來稟,“楚王正在勤政殿候著。”

秦珩擰眉,他怎麽又來了?

“讓他再喝盞茶,朕一會兒就來。”他仍想著先將周拂寧送回去。

可內侍並沒有走,而是面色為難,“可是楚王說他要立刻見到陛下,不然就校場見。”

“……”

秦珩立覺腰腿酸痛不已,昨日在校場,秦越下手比之前都狠些,半點不放水,臨走還批評是他不用心。

今日他又在哪裏吃了炮仗?他猛地想,今日沈太後與他又是不歡而散。

周拂寧雖不明白他們叔侄間的暗語,但她會瞧臉色,秦珩的臉有些黑,為秦越不給他留面子?

她順勢道,“陛下先去忙,耽誤了事可就不好了,我可以自己回去的。”

她如此說,秦珩也實在不想兩日間被揍兩次,留下敏德送她回長蕪殿,自己往勤政殿去。

秦珩帶著氣回到勤政殿,秦越正悠閑泡著茶,半點兒也不像是有急事的模樣,他已經這樣兩次了,兩次!

“陛下可算是來了,再晚些茶可就不香了。”秦越沏好一杯茶往秦珩面前遞。

秦珩冷哼了一聲,沒接,“小皇叔所說有急事求見,就為叫朕來喝這一杯茶?”

“臣可沒說有急事。”秦越幽幽道,將茶杯放在他手邊。

“你……”秦珩一堵,他確實沒說,可那與說了有何異?

殿內靜默半晌,秦珩心內那口氣算散了一半,終是喝了那杯茶。

“母後可是因揚城刺史一事找你麻煩了?”

秦珩猜也能猜到,那林刺史雖說與他外祖沈家沾親帶故,可也就是門遠親,貪汙受賄,斬也就斬了。可偏偏事發後,沈太後經不住沈老夫人的哭訴求情,又好面子,下了道密信送去揚州,誰知方易陽是秦越的人,一切都等秦越來定奪,且他一回來就將人斬了。

一向不容秦越踩在自己頭上的沈太後豈能咽下這口氣?

秦越根本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,“那算是找麻煩?”

不痛不癢說兩句罷了。

秦珩就知道是他多憂了,沈太後在秦越這裏,從沒討過便宜,但她仍是孜孜不倦找人麻煩。

“榮平侯府二姑娘你真不打算見見?她在盛州頗有淑女名聲,是個不錯的人選。”

“小皇叔你都已經是二十有三的人了,再不娶妻,難免會被懷疑那方面有問題的。”

這不僅僅是沈太後交代給他的任務,也是他為著秦越好。

話畢,秦越皺了眉,“哪方面?”

“就那方面。”秦珩含糊其辭,這話怎好放在明面上來講,意會即可。

有一瞬反應過來的秦越:……

“我年紀大?”

今日聽人提及他年紀已經有三次,沈太後,尤七,以及秦珩。

“你去瞧瞧各府如你這般年紀的,是不是都已定親娶妻了?說不準膝下孩子都兩三個了,就是朕,也要納妃了,你呢?連個通房都沒有,未婚妻更是蹤影不見。”

“不知怎的,分明昨日才見到北齊公主,可今日一聽說她帶病往慈寧宮去請安朕這心裏就一上一下的,連早朝上得也不安心,一下朝朕就往慈寧宮趕去,生怕母後為難於她,這算不算是喜歡?難不成,朕對她是一見鐘情?”

“小皇叔你幫朕分析分析。”

說起納妃秦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拂寧,秦越又是他親近信任的人,所以他剛攢的一腔沒處說的說裏話此刻有了傾瀉之處,已然忘卻他們原本是在探討什麽。

聽他提納妃,秦越臉沈又黑,周拂寧今年芳齡幾何?她瞧著嬌嬌小小,臉上稚氣尚存,他一直當她是個小姑娘。

“一見鐘情之論乃無稽之談。”秦越正經道,“只有見色起意。”

秦珩思索片刻,“她卻是長得極美,且美得不俗,如長在朕心上般。”

秦越:……他胃有些難受。

“臣以為,陛下該聽太後的,先立後再談納妃。”他忍著想掄秦珩一錘子的沖動,斬斷話題。

秦珩:怎麽忽然扯到我身上?

提起立後,秦珩臉上最後一抹笑意不在,立誰為後根本就不是他說了算,而是由朝局來定。

見秦珩陷入思緒,秦越趁此機會告退離開勤政殿。

待秦珩回神,殿內已空。

等等?小皇叔何時會勸他聽太後的話?他不是也因立後一事與太後意見相左嗎?

接下來幾日,周拂寧的日子過得和緩,並未有人來找她的麻煩,外間伺候的人也都盡心,這待遇比在北齊好的不是一點半點,她不需要思考今日該吃什麽,也不需要考慮明日三頓飯的著落。

許是秦珩對她的好被人看在眼中,北齊隨她陪嫁而來的宮婢對她也上了心。

已然背井離鄉,若是再不與她站一線,以後可如何過?當然,周拂寧既不會重用她們,也不會為難。

她閑來無事就坐在屋外廊檐下,沐著陽光,聽著閑話,這幾日宮內倒是熱鬧,是為秦珩立後一事,因為周拂寧是要做妃嬪的人,所以這長蕪殿的人對此異常關註,就連瑤歡也時不時往外頭去探聽。

對於立後,共分兩派,一派支持沈太後,立武將世家衛國公府三姑娘為後,一派則是支持攝政王秦越,立書香名門老臣太子太傅許家大姑娘為後。

很是明顯,沈太後要為皇帝拉攏衛家將,而秦越覺得許家門第算不得最高,卻是最適合皇後之位的。

雙方互不退讓,僵持不下,皇帝夾在其中,也困於苦惱之中。

周拂寧病體痊愈,她自美人靠上起身,伸個懶腰,見瑤歡從外頭回來,手中還端著一盆綠植。

她張著眼使勁看,似牡丹,卻開得是碧綠色的花?

瑤歡見她在,含笑走到她面前來,她手中的花,玉笑珠香,形態風流,真是綠牡丹。

“這是哪來的?”

縱使周拂寧沒見過,也知道綠牡丹培植不易,珍罕非常。

烈陽正盛,瑤歡一路抱過來,花瓣萎縮,蔫蔫的。

“奴婢在路上遇到尤七護衛,他一見奴婢就將這株綠牡丹塞進了奴婢的手中。”

“奴婢知曉這綠牡丹珍貴,更知曉公主不想與楚王再有牽扯,遂推拒不敢收,可誰知尤七護衛不管不顧直接將花放在地上,留一句不要也罷就走了。”

瑤歡有些不好意思,“這花瞧著實在好看,奴婢便自作主張帶回來給公主瞧瞧。”

周拂寧驚訝,還能這樣?

“他為什麽非要把花給你,還是這樣珍稀的品種?”周拂寧猜測,“難不成是他對你……”

這猜測偏離軌道太厲害,聽得瑤歡直甩頭,“公主想什麽呢,這一看就是給你的。”

什麽?

“你說尤七對我……?”周拂寧震驚得話都說不完整。

瑤歡臉色一變再變,心都要被周拂寧游於天外的話語嚇出來了,其他事她理智清晰有條理,怎麽這方面如此笨拙?

“奴婢不是這個意思,花不是尤七要送,是楚王,送的不是奴婢,是公主。”

總結來說,這株綠牡丹是秦越叫尤七送給周拂寧的。

周拂寧眉頭鎖住,唇瓣緊抿,“這不可能,他為何要送我這個?”

黃鼠狼給雞拜年,不安好心!

“噢,對了……”瑤歡突然想起,“尤護衛還說了,這是為感謝公主幫楚王找東西所贈。”

“……”

周拂寧:你要早說,我也不至於胡思亂想這些。

可是,她好像並沒有為找東西出什麽力,反而被撩撥了幾瞬。

思及此處,額邊似乎還有那只手擦過的溫度,周拂寧的臉頓時熱了起來。

“收起來吧,放在角落的陰涼處。”

瑤歡領命,將綠牡丹好生安置,她心底的疑惑不比周拂寧少,與不解秦越為何尋借口將周拂寧帶離慈寧宮一樣,不解秦越這樣冷情之人怎會遣身邊親衛特意送東西?且所送之物並不普通。

她心底隱有猜測,卻不敢相信,若真如她所想,周拂寧豈非會落入危難境地?

而此刻正在慈安宮的黃鼠狼剛與太皇太後莊氏行禮。

太皇太後是繼後,二十歲入宮,二十七才誕下秦越,年紀也不過比沈太後大上十歲左右,如今才五十的年紀。

“是不是哀家不召見,你就不會踏入這慈安宮?”太皇太後聲音慈厚,略帶皺紋的臉有些陰沈。

算上秦越去往北齊再歸來的時間,她已經有大半年時間不曾見到這個兒子,而且這一次要不是她派人去請,他根本沒打算主動入宮請安。

“母後一心向佛,兒臣不便攪擾。”秦越冷然依舊,就是面對生母也一般。

太皇太後看著這張三分肖似她年輕時的臉,想從他臉上看出情緒,可她失敗了,他讓人看不透,連她也看不透,不知是從何時起,他們母子間疏遠以至此。

暫時的沈默後,終是她嘆一口氣,率先緩和臉色,“你莫不是還在為上次的事情慪氣?”

“上次?什麽事?兒臣早已不記得。”他的情緒仍是沒有任何波瀾,“還勞煩母後提醒提醒。”

“……”太皇太後欲提,卻發覺她自己也不記得具體事件,總歸是為了沈太後母子那些事兒,她又嘆一口氣,似十分無奈,“不記得也好。”

見她如此,秦越面上冷冽之意頓現,唇角更是嘲諷一勾,並不接話。

氣氛就此又沈寂下來,秦越坐在椅子上,連茶也沒心思喝,太皇太後瞧出他的不耐。

“榮平侯府二姑娘的事是哀家托太後與你說的,你就算不願,大可以好好說,豈能對太後無禮?”

“這就開始問責兒臣了?”

秦越愈加不耐,唇邊諷意也隨之瘋長,他語氣輕飄,似乎隨時都會抽身離開。

太皇太後也有些看秦越臉色,為了不再與他鬧得太僵,她溫聲細語,“哀家沒有要問責誰。”

秦越又不接話,太皇太後做主慣了,耐心也有限,秦越又軟硬不進,語氣難免急躁起來,“難不成哀家操心自己兒子的婚事也做出錯來了?”

“您自然是沒錯的。”不急不緩。

太皇太後自覺一團氣堵在胸口,咽不下去吐不出來,難受極了。

“你且說說,為何不願成婚?”

“麻煩。”秦越吐出二字。

太皇太後的胸口又堵上一口氣,心口更是一陣疼。

“一切事宜皆由哀家為你操持,有何麻煩?”

“兒臣沒興趣。”

“……”

什麽叫沒興趣?對成婚沒興趣,還是對女人沒興趣?她的兒子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卻不近女色,該不會是……

“你……你該不會……”太皇太後指著他,言語激動,終於將話完整地說了出來,“你該不會喜歡男子吧?”

秦越:……你們還真是不把我往好處想。

“您多慮了,兒臣正常得很,只是對你們婦人心裏那些彎彎繞繞沒興趣應對罷了。”

太皇太後舒緩的同時,心又提起,“你什麽意思?”

為她的裝不懂,秦越掛上冷笑,“沈太後這麽急著將她的外甥女塞進楚王府,打的什麽主意您會不清楚?”

安插進來當細作的。

太皇太後一時無言,眼神也微有閃躲,她怎會不知呢?只是……這原本不是什麽大事。

沈默即默認,秦越心中涼意漸襲,冷卻了個徹底。

“你既內心坦蕩,又何必在意她此舉,她也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。”

她倒是說得輕松。

“那日我在慈寧宮說的話永遠作數,你們敢將人送來,我就敢動手。”

秦越的耐心也到了盡頭,不願再與她說一句話,起身就要走,太皇太後卻急了,聲調較高,“站著。”

意識到不妥,她又緩下語氣,“罷罷罷,這件事暫且不提。”

秦越一下便聽出她言下之意,“您還有什麽事不如一次說完。”

一下被戳穿,太皇太後臉上有些掛不住,可她若是再磨蹭兩句,說不準秦越甩手就走,她就更沒有機會了。

“既然你在成婚一事上不肯順著我們,那麽關於立後一事,你可不能再逆著來,以免傷自家人的和氣。”

“衛國公府的姑娘雖說比不得許家的溫柔賢淑,那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,不會差到哪兒去,你又何必執著於立許家姑娘為後?”

“再說,這是給皇帝選皇後,自該由太後這個做親娘的做主。”

瞧秦越臉色不好,太皇太後又道,“是,你是領了攝政王一職,擔輔佐皇帝之責,過手這事也沒問題。”

“可你有沒有想過,你與太後關系本就緊張,這許多年若不是哀家一直在其中調和,哪能有如今這平和場面?你可別忘了,若不是為著救你,先皇不會落下病根,正值壯年就身虛崩逝,她也不會大好的年紀卻守了寡,你數數先皇對你的好,人要懂得感恩,如今太後不過想要個自己挑選的兒媳你都攔著,說出去在不在理?”

從太皇太後開口,秦越就預料到她一定會提及先皇,這話他早已經聽膩了,從前他也不是沒有反駁過,卻總是被教訓不知感恩。

他十八歲就抗下攝政王的重任與莫大的壓力,擔著被暗殺被唾罵甚至戰死沙場的種種危險,一路扶著幼帝走到今天,乃至以後,也會一直支持輔佐秦珩,永遠不會謀權奪位,可即便這樣,還是總被嫌償還得不夠。

他沒有少年時光,不是從十八歲起,而是一直。

小時候,他的母妃也更疼愛先皇後所出的一對子女,他所擁有的都是他們剩下的,包括母親的愛,他一直不明白,親生的難道不是他嗎?他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懂事要感恩。

可是,只有待他性命了卻,這一場知恩之旅才算是結束嗎?

秦越的心早已冷硬如磐石,他道,“您有一句話說錯了。”

太皇太後皺著眉,不太明白他的意思。

“你們是自家人,而我不是。”

說罷,他拖著身軀離開。

太皇太後想叫住他,卻怎麽也張不開口,她知道,她再一次讓他妥協了,也知道,他們母子間的情分又淺了些。

挺直的身子在踏出慈安宮那一刻坍塌下來,頹廢之意順勢攀爬而上。

尤七按照秦越的吩咐,將盆栽送出去後就在慈安宮外候著,見他滿身藏不住的頹敗之意,心內一驚,這對母子又吵架了?

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見,但卻是目前為止最嚴重的一次,尤七跟在沈默的秦越身後走,不敢說話,怕說話更惹得他心煩。

保持低沈的氛圍走了很長一段距離,尤七發現他就是在無意識亂走,不是出宮的路,也沒有目的地。

不知走了多久,一刻鐘,兩刻鐘,亦或是半個時辰,秦越終於停了腳步。

尤七也停下,竟是走到長蕪殿外來了。

見他稍微停頓,尤七問道,“可要屬下去傳話?”

這個時候他見到周拂寧會不會好一些?

秦越沈默片刻搖搖頭,他這個樣子並不適合被她瞧見,或許他是有些怕,怕這樣狼狽見到她。

可事不如願,長蕪殿有人出來,正是周拂寧帶著瑤歡,秦越看過去,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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